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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帆回忆录:北京四中三校友翻五十三年前文革老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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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2-13 11:13:5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杨帆回忆录:北京四中三校友翻五十三年前文革老账

发表于 2020 年 12 月 04 日 由 舟巷


要求四中党支部重新审理赵如云陷害校长杨滨案

(一) 历史应该放过赵如云吗?

诸多母校回忆录都是称赞,对文革这段缺少反思。

1966年孔丹秦晓等学生领导的第一届革命委员会,在1966年“八四武斗”,学生群殴教师的时候,保护校长杨滨没被打死,得到历史肯定。但1967年发生的骇人听闻的赵如云对杨滨的政治陷害,1968年军训团二次打倒杨滨,却无人重视。是我的回忆录引起了海内外四中校友的注意,高二同学任志通过我班同学晋美联系上了我,送我一本《暴风雨的回忆》增订版,书中增补了李惠敏回忆录和《任志日记》,弥补了这一空白。

1.1967年2月底《红旗》社论《必须正确地对待干部》,提出要通过不同方式解放领导干部。四中两派群众组织发生尖锐对立,造反派“新四中公社”要通过调查批判使用,解放校长杨滨,保守派“革命造反兵团”,却非打倒杨滨不可。派别错位,世间奇闻,这背后一定有“妖”。

2.四中前四名领导干部杨滨,刘铁岭,俞汝霖,屈大同都在文革初期被批判靠边站,赵如云是第五把手,党支部宣传委员,为争夺进入革委会,1967年跳出来公开揭发杨滨, 他甚至多次篡改1965年校党支部委员会记录,伪造杨滨的“三反言论”,被“新四中公社”组织人彻底揭露,在1967年公开会议上宣布,铁证如山。但军训团却包庇赵如云不做结论。“革命造反兵团”大肆宣扬:即使没有赵如云揭发,杨滨也是走资派。 1968年军训团下令,把杨滨定为“死不悔改的走资派”,在四中各班连续批斗100 多场。

3.此事性质 非常严重,不是1966年一般群众运动所为,而是从上到下,上下结合,有计划有组织的,对前校长,“三八年老干部”杨滨实行残酷政治陷害加迫害。杨滨身心受到极大摧残,1969年获平反不久,1971年因肝病发展成为肝癌,不幸去世。

4.我分析杨滨第二次被打倒的原因是:

(1)上层迫害:1967年2月中央发生严重政治斗争,老帅们反对中央文革打倒一大片,《红旗杂志》社论主张解放领导干部是正确的, 但中央文革反扑过来,把老帅们的反对定为“二月逆流”。 北京市领导权先后被谢富治吴德把持,军训团和工宣队在1968年联合宣布杨滨是“死不悔改的走资派”,很可能是经过“上边”授意的。

(2)个人野心:教师里的野心家赵如云和王军极力组利用派性斗争,非要把杨滨置于死地。

(3) 派性斗争:本属保守派群众组织的“革命造反兵团”,因为“新四中公社”主张解放杨滨,就反其道而行之,为派性利益非要把一个“三八年老干部”定为走资派。

这三个教训值得我们永远记取,文革发动,执行和效果都是错的,哪有什么“好的动机”?“探索”再宝贵,也不能以大批人的性命做代价!

5. 杨滨1969年获平反,但53年来,历届党支部都没确认赵如云是陷害。原因是:赵如云本人坚决不承认。这种人在文革中搞陷害尚未成功,竟在改革开放10年后再次投机成功,暴露出我们体制的深层次问题。

6.我主张:

(1)1985“整党”遗留问题,要“回头看”,彻查赵如云陷害案。确认伪造笔迹,公安局一查便知。

(2)给赵如云定性为蓄意政治陷害,开除党籍。撤销政治投机所得的荣誉称号。

(3)向社会公开赵如云利用政治运动陷害人的罪行,以显示强大的党纪国法和道德压力。这类罪行在法律上不应有追诉期,也不必要求亲属起诉,惩治这类人所根据的,是超越法律条文的政治合法性,和抓“四人帮”差不多。

(4)如四中党支部不作为,我们将上诉至上级党委和纪检监察,直至法院。

(二) 文革对师生队伍的严重损害

第一,让校长教师在学生面前名誉扫地,颜面无存,造成极大的精神甚至肉体伤害。学生目睹校长成了“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”,老师一个个被抛档案揭老底,成为“阶级异己分子”,“特务嫌疑”,“国民党宪兵”,“历史反革命”,“海外关系”,“破鞋流氓”。刘文明老师给前妻的信被泄露抄成大字报,说你不要什么都听组织的,不要做“大耳无心的兔子”,在学生里成为笑料。人事干部抛档案,教师贴大字报互相搞臭,一个不剩。 最后一个是我们班主任王兆骥,他年轻,实在没什么可抹黑的,就有人写大字报说他“假装天真烂漫”,创造了知识分子互相批判的最高水平。

第二,损害了学生的品德。学生心中的权威和偶像被破坏了,对老师校长从尊重变为怀疑;从嘲笑到恶作剧,到人格侮辱,围攻批斗,抄家暴打。“老三届”学生不止是受害者,他们也殴打侮辱过自己的老师校长。现在的信仰道德真空状态,金钱至上是一个原因,文革反智反文明的思潮和暴力行为影响了两代人,是更根本的原因。

第三,教师队伍严重分裂,根本无法联合。

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,从反右派,反右倾,两个四清工作组,造反派,文革工作组,革命委员会,军训团,工宣队,几届党支部,折腾多次,教师苦不堪言。他们所遭受的长达20年政治运动的折磨,不是我们自幼造反的学生所能理解的。

第四, 四中军训团表现极为恶劣。 1967年四月,新四中公社学生领袖王祖鄂贴出大字报,带头支持军训和大联合,没有犯社会上“四三派”的错误。军训团高政委亲自写大字报:支持王祖鄂,支持革命大联合。 但是高政委1967年底调走了,这是军训团改变政策,打击新四中公社的有意安排。

第二届革命委员会成立,徐教导员当主任,此人水平极低。杨滨由于赵如云,王军等人极力发动和陷害,不能进入革委会,其他领导干部如刘铁岭,屈大同都受到连累,最后结合总务主任周春芳当革命委员会常务副主任,此人无德无才,王行国老师在回忆录里痛骂于他,不知做了什么坏事。

徐教导员明显打压新四中公社,尤其是其中的教师。1968年他利用“支援新建校”,把教师调走20余人,几乎全是新四中公社的,包括革委会副主任阴亚东,田佣,李颐扬等,当时大家一看这个名单都惊呆了。连一直被批判斗争的教导主任屈大同在“清理阶级队伍”时都说:当时我感觉军训团用这种方法削平山头,也太过分了。这是我亲耳听见的。

第五,利用出身问题大肆迫害教师。

1968年我在革命委员会,旁听了“清理阶级队伍”多次会议,目睹了我熟悉的老师如齐大群等战战兢兢地交代历史问题,大部分都是“新四中公社”的。我们的语文教师廖锡瑞已开始揭发阴亚东的言论,当时阴亚东是新四中公社的教师领导人,革命委员会副主任。

有一天朱鉴民老师向我诉苦,说被隔离审查6天了,一刻没睡,希望看守他的学生晚上能安静点。1967年校革委会成立《维护革命秩序委员会》,王祖鄂负责,后王祖鄂分配去京西煤矿,我继续负责,有高一韩东林,李家魁,初二四王雄等人和我共事。面对朱老师的哀求,我说了学生几句,但没认真管。过几天听到朱老师自杀的消息,我心中后悔。直到2020年刘铁岭校长告诉我,朱老师当时没死,我才有点心安。

1968年秋天军训团撤离,工宣队进校。陈凯歌,曹一凡等人的回忆录,说他们曾被工宣队“隔离审查”。当时我已准备下乡插队,对此毫无印象。工宣队到底为了什么原因,以什么标准对学生进行隔离审查,也是一笔没有清算的账。

1968年底工宣队长赵春明和我们几个学生聊天说:军训团向他们交接工作时竟说出这样的话:“新四中公社这个组织很坏”。这就背弃了军训基本原则,背弃了1967年初“新四中公社”广大师生拥护军训搞大联合的功绩,不仅以老干部杨滨为牺牲品,且为迫害教师打下基础。工宣队长说他们整人是有计划的,先拿杨滨开刀,然后借“清理阶级队伍”,整那些出身不好的教师,如工宣队不来,他们下一个就要整王思敏了,最后目标是阴亚东。当时我一惊:没想到这位北京市运输公司搬运工人出身的工宣队长,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!工宣队在1969年被原单位作为“五一六”清理了,于是“新四中公社”的老师们受到更残酷的整肃。

文革以前支撑北京四中的优秀教师,老的老,死的死,走的走,早已荡然无存。特别是文革的伤害,无人系统清算。

第六,领导干部遭受严重迫害。副校长刘铁岭,俞汝林,教导主任屈大同被斗多次,多名教师被打入“劳改队”,整天挨打,唱嚎歌,受尽人间侮辱。

我姑姑杨荣梅当时在西城区委做教育部部长。她回忆说,每年从高三政治辅导员里选拔优秀学生党员留校,在四中著名的有刘铁岭马凯等,他们入党时都是我姑姑谈话。刘铁岭德才兼备,四清时已是四中二把手。他的一句话被当做“个人奋斗”典型痛加批判:“30岁当区委委员,40岁当市委委员,50岁当中央委员。” 文革开始他就被打倒,区区一个处级干部,在基层重点中学就倒了大霉,学生胡来不受法律制裁,老师校长遭了大难。

1968年插队知青反映延安太贫困,周总理说对不起老区人民,要北京选拔干部支援延安。刘铁岭积极报名一去5年,虽有离家之痛,但比起在四中挨批,政治上翻了身。出发前我去培训地点看了他一次,以后再见就是50年以后,经二姑联系,访问刘铁岭夫妇。刘铁岭已86岁,身体精神都很好,家里窗明几净,无一丝尘土。刘铁岭校长是刘少奇培养的“修养式干部”,从头至尾不说自己委屈,不说他人坏话。文革后刘铁岭回四中当书记5年,后遭反对,组织改派他去市研究部门,他没抱怨。二姑称赞他不记仇有胸怀。

北京师大女附中书记卞仲耘,在1966年被学生殴打折磨致死,也是一桩没解决的历史公案。2014年宋彬彬从美国回来公开道歉,面对卞仲耘半身铜像泪洒讲台,“我对卞校长的不幸遇难是有责任的……担心别人指责自己‘反对斗黑帮’,没有也不可能强势去阻止对卞校长和校领导们的武斗。” 卞仲耘儿子王行是我小学同学,他说,他们家不接受道歉,觉得她们诚意不够,直到今天,也没人站出来负直接打死人的责任。

印红标2020年告诉我细节: 卞仲耘校长当年遭多人殴打并折磨,一拨人殴打被劝阻后,又有人殴打,不知前后是不是同一拨人。再次被劝阻后,罚卞校长和其他老师在太阳暴晒下干重体力活儿。卞校长倒地再没起来。至今,参与打死卞仲耘的人也不敢出来承认。实际上,几位调查者已了解到某几个参与者,将调查结果(包括已知的施暴者姓名)交给该校领导,但不愿向公众揭发。师大女附中领导也是“不作为”,没有做任何处理。

(三)我们需要反思什么?

我倒要质问一下,当年亲手打死自己校长的女学生们:你们真是一群不信鬼神的人。能安然面对死者亡魂活到70岁,甚至准备永远把自己打死人的恶行掩盖。师大女附中是

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学,你们是最聪明的女学生,为什么打人比男校还厉害?你们真的是出于信仰吗?如真有信仰,为什么55年不知忏悔?

老三届在青少年时期疯狂卷入了文革,揭发父母老师,抄家打人,无论是作为个人还是社会群体,都必须有深刻反省,不是简单一句“青春无悔”就可以搪塞过去的。

请不要再用“信仰”为自己辩护。

所谓 “出家修行,斩断尘缘”,说的是树立信仰,有时需要割舍亲情,刻苦修炼,但绝对不包括迫害他人。一个是善,一个是恶,不可混同。

我们自幼建立信仰的过程,都是强调“爱”,这点我已在小学回忆录里多次谈到。自打1962年“阶级斗争为纲”,爱就变成了“恨”。说实话,我上北京四中没有一年,就感到了仇恨,出身和体力劳动的压力,这一切,都是冲着我们这些学习好的学生来的。

青少年心智发育不全最易走极端: 出身不好的埋怨父母为什么不参加革命,以至于耽误自己前程。为了做“可教育好的子女”去批判父母,脱离关系,甚至父母临终都不去看一眼。其中性格扭曲之人,以后拿祸害别人不当回事。此人我认识一个,我对他有恩,他却加害于我。 此人已患肠癌,我忍耐了5年也没有去公布此事,想想他对亲生父亲尚且如此,我又算得什么?我在等待他们这些人自己悔悟,看来等不到这一天了。

出身好的“红五类们”自从被“血统论”迷惑,人性就变了,自以为是“人上人”的情绪“油然而生”,他们开始看不起同学了:你们的父母比我们的父母差远了。然后批判同学老师;然后就拿人命不当回事,抄家打人。这是“树立信仰”吗?是“阶级感情深”吗? 这是人性深处的迫害狂。

我们当时作为学生,都受极左思潮影响,或多或少做过这类事。55年来控诉者多,道歉者少;好面子者多,有忏悔者少,好像都是受害者,没害过别人。当年老三届的四中学生,在一辈子自豪于母校辉煌之余,是不是也应记得自己校长和老师的命运?难道我们这个优秀中学,只有当了大官名人,发了大财的校友是真实存在,校长和老师只是空气吗?

现在再次提出惩治赵如云有重要意义,中国有产生赵如云王军的土壤,只要政治气候适合,政治流氓恶棍会不断跳出来害人。

最后用杨滨校长的话结束此篇:

1966年8月底,校革委会要求高一五班举办“杨滨罪行展览”,李惠敏,史康成,任志等学生听取了杨滨的解释,最后没办。杨滨临终前评价道:

“四中学生在那样轰轰烈烈的革命风暴中,还能有理智的头脑,有客观分析和判断的能力,真是非常可贵。充分显示了17 年的教育,培养出来的学生善良正直的人格和良知。”

——见李惠敏《杨滨校长和我》, 他把保护解放校长称为“真善美与假恶丑”的斗争。

( 北岛,曹一凡主编《暴风雨的回忆(增订版)》,牛津大学出版社,2015年,第432,439页)

杨帆回忆录 2020.11.10 第六次修改



附件一: 杨帆,任志,李惠敏访问前校长刘铁岭

—— 不能让陷害者逍遥法外

2020.11.8.第九次经本人修改,杨帆最后整理加工。

杨帆:我和印红标(我校六七级初二四班学生),我是初二二的,我们从幼儿园,小学,中学一直同学,没想到1978年在吉林大学又是同学,我是经济系,他是历史系,他已下决心要研究文革。

我们当时就认识到:北京中学“文革”最具典型性,其主线是围绕出身问题,触及深层次社会矛盾。大学虽热闹,但介入政治太深,直接跟着中央文革去抓刘少奇。请刘校长回忆一下“四清”的情况。

刘铁岭: 原来干部子弟和普通同学没多大差别,1964年10月前后,阶级斗争天天讲,北京四六八中等校部分高干子弟串联,要在学校开展阶级斗争。北京市委召开了四六八中等校高干子弟会议,副市长万里严厉批评了他们。

后来六中有人向中宣部反映,学校不贯彻阶级路线,中宣部文办写了调查报告上报书记处,康生批示,由中宣部和书记处联合派出杨海波为队长的工作队,于1964年11月进六中搞四清。这股风很快传开,北京大学好像也有人写信。

12月20日四中六个高干子弟给中宣部长陆定一写信,说学校不贯彻阶级路线,副校长刘铁岭出身资本家,教导主任屈大同父亲是伪官吏,史会仁的父亲是被镇压的,信里还说有些出身好的学生入不了团。

任志:这封信我这里有。

杨帆:当时学生会主席好像出身不好。

任志:吴铁生。他的父亲是“反革命”。

刘铁岭:这封信1964年12月21日转到北京市委,市委第一书记彭真28日就派工作组去四中,速度极快,说明当时政治斗争非常严峻,康生等人策划的文革造反之火,已烧到北京市教育界。彭真派工作组是去灭火的,阵容极其强大。由市委教育部长张文松领导,李晨刚当上教育局长就当工作组长,在四中北边电化教育馆上班了。组员有区委文教书记

侯维诚,中宣部副部长林默涵的夫人孙岩,团市委书记汪家璆等。楊滨原是女一中校长,五八年关于五四决定大辩论后卸任,后经甄别,参加了四中工作组,1965年7月四清结束,杨滨留任四中校长兼书记。

四中工作组的指导思想不是“阶级斗争”,而是实事求是,客观总结工作,把老师和学生分开,让教职工给领导意见,包括教育路线,组织路线,建党路线。我当时是副书记副校长,代表四中党支部写了总结报告。书记校长是解才民,大家对他意见比较大,工作组让我管许多工作。教育局长李晨带我去张文松家,把报告给他看了,他点了头。工作组的结论是:四中领导是比较好的干部。

六中的“四清”于1965年8月结束,比四中晚一个月。工作队把书记王一静打成蜕化变质分子,副书记李雁书为阶级异己分子,团委书记伍继广为现行反革命分子,他们三人定为反党集团。

杨帆:早就听说,当时有康生和彭真两个批示,两个工作组,结论截然相反,围绕“十七年教育文化战线黑线专政”,反映了上层激烈的政治斗争。此时姚文元已吹响“文化革命”号角,北京市批判“三家村”也开始了。到1966年初“彭罗陆杨反党集团”被揪出,北京市彭真干部集团彻底被打倒,许多干部下场极惨,我和任志他们家都在其中。

刘铁岭:四中那些在“四清”中就造反的人,很快再度造反,说北京市委和工作组包庇四中校领导。

杨帆:四清在教师是不是遗留了矛盾?

刘铁岭:四清没有整老师。

杨帆:我在1967年进入第二届革命委员会,教师委员王军非常恨杨滨。

刘铁岭:王军是革委会委员吗?他从东北来的,出身好,说领导不重视他。四清工作队认为他有野心不可靠。

任志;高干子弟给陆定一的信里提到王军受打击。

杨帆:这说明王军作为教师,在1965年“四清”之前就勾结学生里的个别高干子弟,在四中造反。 他在1967年为什么能进革命委员会,其政治资本就是在四清时积极揭发四中领导,受到工作组打击,他才是最早的“造反派”。

刘铁岭:1966年王军主持批斗李晨,汪家璆,杨滨,在8月19号中山公园批斗会之前,约六七月份。

杨帆:此人不仅是个政治流氓,也是一个生活流氓。

是军训团蓄意要打倒杨滨,才把他搞进革委会做委员。他极其嚣张,和杨滨誓不两立。突然有一天丑闻传出:他和我校方护士通奸,半夜被抓居民委员会查夜,从被窝里揪了出来,还大言不惭地吓唬人,说是四中革委会副主任。方护士的丈夫是抗美援朝烈士,王军搞人家老婆是什么问题? 奇怪的是,在文革那样极左的年代里,他竟没受任何处分。让我在革委会里骂了一顿,不敢去开会了。军训团这样包庇王军,非要打倒杨滨,真是有些背景的。新四中老师队伍后来全盘瓦解,我参加了“清理阶级队伍”,看到他们一个个是怎么挨整的。副校长康辑元,人事干部姜春荣管理档案。他们抛过老师档案吗?

刘铁岭:是他们掌握档案,赵如云揭发杨滨的“三二七记录”,可能就是从他们那拿出来的档案。

我 1982年11月—1987年在四中当了五年书记,整党抓三种人。我看到了1965年3月27日的支委会记录,最后一句话杨滨说:“还是彭真水平高,要是林彪主持四清,非左倾不可。”这句话明显是伪造的。开会的解才民,我,屈大同,俞汝霖,我们的记录本上都没这话。赵如云揭发的这句话是后来加到记录本上的,墨水颜色也不一样。

任志,李惠敏:1967年12月在学校搞干部问题时,我们见到过支委会记录,一共七个蓝皮笔记本,大32开,按时间顺序记录着当时各次支委会发言,记录者正是支部宣传委员赵如云。 我们逐页查过,涉及塗改杨滨发言的有五本,最早一次是1965年1月7日,最尖端的就是1965年3月27日那句赞扬彭真贬低林彪的话,墨水颜色相差极远,一看就是后加上去的。

杨帆:在文革期间,这种话是可以判死刑的!赵如云也太恶毒了,他和杨滨有什么深仇大恨啊?为争权不至如此啊。

任志:为打倒杨滨,赵如云起码纂改甚至编造了五处杨滨所谓的“三反言论” 。我三年前问过四中管理档案室的王老师,但在档案室沒查到这个材料。

刘铁岭:我1985年看到了那几个蓝皮本,把赵如云作为整党重点, 我和赵如云谈多次,他就是不承认。

杨帆:1982年以后就不可能再丢。可能是后来的领导包庇赵如云,销毁了材料,也可能是不给任志看。

刘铁岭: 1969年工宣队撤走以后,任四中革委会领导的先后是张印斗,李恩浩,后来韓家鳌任书记校长。我于1982年11月来四中任书记兼校长,1985年不兼校长,任总支书记至1987年9月。刘秀莹于1985年任校长,1987年后李裕浙任书记,后由邱济隆接任校长,刘秀莹任书记,刘退休后王兆骥任书记。

任志:有些老师思想变化很大,如燕纯义当了副校长,在落实政策方面下了很大功夫。

杨帆:我班陈国恩从山西回来是他给安排的工作。

刘铁岭:给我的处分背到1979年。

任志;1959年庐山会议后反右倾,北京市教育口错误处理一批人包括杨滨,认为她们右倾。后来市委又为她们甄别。1962年我母亲任西城区委书记,她跟我谈过这件事。杨滨很感谢她们。但杨滨说了多次:范长江的儿子范苏苏,为什么一定要打倒我们?

李惠敏:1967年杨滨让我们编一个材料,后来没印刷。1968年杨滨第二次被定为“死不悔改的走资派”,斗争100多次。后来工宣队有一个队员找到我,说支持我的看法,我就把材料给了他。1987年我还在陕西工作。刘铁岭校长委托人多次找我,详细询问赵如云陷害杨滨的情况。但我一直疑惑,为什么不了了之?

刘铁岭:1985年整党我负责,赵如云是重点,我和赵如云谈多了次,想让他认下来,他死不承认。后来刘秀莹说这类事多了,我们就没做结论,没定性。

李惠敏:这在四中可是大事。

任志:杨帆主张去法庭,应是家属告。

李惠敏:我把杨帆回忆录转给杨滨的儿子宋新鲁看了,他的意思是自己不参与了,但支持我们。赵如云一直没离开四中吗?刘校长上次说他还犯老毛病,是怎么回事?

刘铁岭:赵如云不老实,去东北出差,报销有问题。

任志:我的看法是,刘秀莹在四中拨乱反正,全面整顿中起了很大作用,但在赵如云问题上有失误,不但在整党中放过,后来还把他树为教学典型,评为政治课特级教师。

杨帆;听说这个王八蛋在1990后特积极,到处讲课反和平演变?我们党怎能用这样的投机分子?对那些关键时候跳出来搞“极左” 的人,才需要讲阶级路线,查底细。赵如云,王军是典型的“三种人”,1985年整党为什么没抓出来?

刘铁岭:他死不承认。

任志:有人证物证,可送公安局鉴定啊。

李惠敏:1967年军宣队态度很坏。我们开会揭发赵如云陷害杨滨,铁证如山,但高政委发言完全偏袒赵如云。在会上革命造反兵团的人(好像就是王军)改口说:即使杨滨没说这话,也是走资派。高政委调走了,军训团徐教导员当革委会主任,1968年组织第二次打倒杨滨。

刘铁岭:但军训团和工宣队没对杨滨做组织结论。对赵如云的揭发不置可否。

任志: 杨滨说一些很所随意的话,被揭发了许多。

杨帆:1967年第二次斗杨滨,和1966年文革初期群众揭发言论无关,和“执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”无关。1967年以后大批审查干部,主要是查历史问题。

李惠敏: 我看到一个材料,说是当时北京市领导发了话,要打倒杨滨。

杨帆:1967年中央斗争激烈,主张解放干部的应是周恩来,老帅们。军训由林彪和中央文革管,北京市革命委员会主任谢富治吴德极左。1968年第二次打倒杨滨,学生没动机,教师没能力,可能是“上边”什么势力发了话,上下勾结,有人陷害。这不是“群众运动”自发搞的,而是有组织有系统有意识的陷害加政治迫害。虽50年过去,也必须要揭露和追查。

任志:1966年“八四武斗”,可能起源于高二六任正吉招摇撞骗,他到王府井破四旧,冒充是范长江的儿子范苏苏。范苏苏他们非常气愤,把任正吉揪出来斗。后来学生一哄而上,揪出二十多名教师和校领导,围着大操场转了一圈,400米距离连踢带打,把老师们打得不成人样。

杨帆:那天我到学校时已打完了,我隔着窗户看了看,只见杨滨满身污泥,披头散发,躺在床上呻吟。

刘铁岭:北岛曹一凡他们编的这本书《暴风雨的记忆》很好,不随波逐流。老红卫兵里面我记得刘辉宣特别左,革委会里孔丹,刘东,赵胜利几个都挺和善,他们不赞成打人。

杨帆:四中老师文革里有几个自杀的?

刘铁岭:朱鉴民老师自杀未遂; 刘承秀五七年被定为中右,文革开始她害怕,自杀了; 苏亭午汪含英夫妇被遣返回家,家里不留他们,他们就自杀了。刘庆丰自杀,是不是贪污了我也不知道;田钟岳在老家卧轨自杀。

任志:有人说,四中文革期间没死一个老师,不是事实。

杨帆: 1967年我校设立了劳改队,打死了两个社会上的人,满校园都是血腥气,墙上大标语“红色恐怖万岁”,我是记忆犹新。20多名老师校长在劳改队饱受折磨,有人创作“嚎歌”,强迫他们每天唱几次,极尽人身侮辱之能事。 王行国老师回忆,几乎每天都有学生去劳改队随意打人,他的身体已被打坏,数十年来没人向他道歉。这也是四中学生干的,四中学生多年来很爱在社会上吹嘘自己,现在七十岁的人了,是不是应有所反思啊?

至于赵如云,王军这种政治品质恶劣极其恶劣之人,他们不是学生,造反是有个人野心的,赵如云伪造证据陷害校长,按法律有罪,按政策1985年应定为“三种人”。



附件二:

王兆骥老师1965—1968年任北京四中初二二班班主任,和我们一个班共同度过了三年文革期间。他只比我们大十来岁,平时和大家打打闹闹,亲如兄弟。

他在北京四中一直坚持下来,1982—1985年刘铁岭任支部书记五年期间,他是教导主任,后升任支部书记。

看到我们的回忆录,他发表了如下感想:

“前些日子不仅在咱们班的网上,看到杨帆回忆录中关于文革的文章,特别是对赵如云的阐述与分析。最近又在其他四中老师群中看到了杨帆相关的文章,有的老师是文革后才到四中工作的,他们是看了杨帆的文章才了解了四中的过去,并向我打听当时的情况。

说实在我真佩服杨帆对四中文革中的重大问题深入探究,对53年前是是非非的分析。特别是对杨滨、刘铁岭校长的肯定,对赵如云、王军的鄙视。

杨帆的文章重新唤起大家(特别是老师)对历史的回忆,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。说实在随着时间的推移,一些事情总会慢慢地淡忘,但是在那些关键的时刻,在人命关天的重大问题上,我们所走过的路,是绝对不能忘却的,对一些人上窜下跳是绝对不能忘却的!不论他们现在是否活着,不论他们自己如何看待那段历史,他们所干的那些事情都应当永远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!

我想杨帆所写的回忆录,又不仅仅回忆一段四中的历史(即便如此,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花时间去回忆那么远的过去),更是通过对咱们四中的回忆,剖析“文革”这一场浩劫所带来深重后果!

谢谢杨帆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,调查研究四中的历史!有的问题与细节,我都不是很清楚的,再无人研究与撰写文章,就真会荡然无存了!杨帆所做的是对四中的历史负责,对那段历史的道德是非负责。从一定意义上说,杨帆依然保留了少年时代的个性与优点,喜欢探讨研究问题,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,真行!

2020.11.5

http://hx.cnd.org/2020/12/04/%e6 ... %e9%9d%a9%e8%80%81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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