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孜仁：建国以后第一刺客——王自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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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孜仁：建国以后第一刺客——王自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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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r8 `8 B% c) |2 x- d! T; g　　谭甫仁，广东仁化县人。一九二七年参加南昌起义，后历任红十二军连政委，
0 X0 X  u( R9 m6 S5 u- @* g# i六八七团政委，红一军团一师政治部组织科长，军委总政组织科长，红十五军团
3 _/ p0 \8 J1 N5 f: ]. R七十八师政治部主任，参加长征。抗战期间历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
团政治处主任、旅政治部副主任，八路军野战政治部组织部长，一一五师三四三
; S& Z8 ~  [5 k+ C旅政委，八路军二纵新编三旅政委，一一五师教导七旅政委，冀鲁豫军区副司令
7 E7 o% t# Z; k! A$ @* K0 m+ ]5 D员。解放战争时期先后任东满军区政治部主任，东野七纵副政委。建国后任十五
1 U+ D# z0 q4 O8 m) \3 B兵团军政委，广西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、第三政治委员，武汉军区第二
政委，工程兵政委。一九五五年授中将衔。

8 B( o* \) D6 J& I　　罗列以上一大堆军历，除了想介绍死者的光荣历史，另外一层意思——按当
  |9 F4 r3 B3 M时的“划线”方式——是想说明谭甫仁当属林彪心腹爱将，从而文革大乱，他得
, B. a; g! q- q& ]# ^' j以以中央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班主任的身份，主持多个省市麻烦问题的解决。这样，
一九六八年八月，待到全国各省的革命委员会均已先后成立，仅余的福建、广西、
西藏和新疆也已就绪待建，谭遂以“封疆大臣”之尊走马上任，飞赴云南，作了
省革命委员会主任兼昆明军区政委，集党政军权于一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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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K+ r# r7 u5 I' M: B( \1 h% [! [　　谭行事大刀阔斧，敢说敢干，颇富魄力。上任伊始，旋即以“划线站队”、
“围海（滇池）造田”、修“万岁纪念馆”三板斧，在云南全省很快树立起毋庸
质疑的巨大威望。一九七○年十一月，云南召开全省第二届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
& {3 V* {  Z2 V; \. i1 V3 w分子代表大会（简称“学代会”，计划每年一届。一九六九年开了第一届。第二
% Y5 \% f* e1 g- B, V4 N届代表数号称上万，故又称“万人大会”），其时，笔者作为“谭办”秘书参会
调研，一位山区代表在开幕式后深情无限地对笔者表白，说他看见谭政委身体如
此健壮，实乃云南人民的最大幸福，他还激动得当即大呼一句：“毛主席万岁！”
. r6 K9 \8 X' J9 p: c6 y接着呼第二句：“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！”再接下来——他说他真想再想喊第
2 A6 W$ l# f7 K5 m; E' @5 i$ k三句，因为怕犯错误，终于没喊出声来——我当然知道他想喊什么，只能对这位
山民的质朴憨实报以一笑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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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仅此一端，足见当时谭在云南边疆的威望之高。

- i4 l6 b% d/ u( g4 n% P$ l　　谁也没有想到的是，就在那个万人大会闭幕后的第三天，谭甫仁即被枪手击
7 t4 `) i, W( O: v( t毙。身上共中三弹：颈部、肩颊部和胸部各一。其中一弹从胸部心脏旁边穿透，
谭血流如注，立扑于地。暗杀发生在凌晨4时50分左右，后，周恩来亲自安排北
7 e9 G# g$ P' \* L& a9 {" X京专家急飞昆明实施抢救，终因伤势过重，救治无效而亡。时间是当日中午12时
/ V2 M; u4 z4 Y7 @/ n8 ]. u许。谭一九一Ｏ年出生，去世时正好六十岁。同时被暗杀的，还有夫人王里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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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该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七日，按照时钟表示法，“12·17”亦可理解
3 R# D. M2 P6 g" I' _7 Q为零点十七分，所以在当时正式的文档和会议上，这个案件标称为“017案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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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几十年后的现在，中国人对高级干部非正常死亡算是见得多了，且不谈贪赃
7 m0 ^7 K5 o0 T$ y' W8 w2 y' v& S) ]枉法如成克杰、胡长清者流，即使如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佩瑶的被劫杀也并无大
的轰动。但是，在“无产阶级专政”非常强大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，这类事情却
- K- W9 C* \* c; G* C. A绝无仅有。凶案既出，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九三六年因列宁格勒市委书记基洛夫
3 d" R  E9 h2 O+ p被刺而引发的苏联大肃反。谭案虽远没有那么严重，但也够触目惊心的。昆明戒
严多日，捕人无数，外间传闻则更是玄乎离奇，真伪莫辨。最流行也最荒诞无稽
的版本，就是说林彪密命谭何日何时将飞经昆明上空的某次飞机断然击落，谭事
觉蹊跷，狐疑难决，最后试着先将飞机迫降再行定夺，不料飞机着陆，周恩来竟
然从舷梯款款而出，吓得谭大惊失色——接下来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：林彪为了
( ^* D4 s  _, v# S9 U7 z# Q8 r灭口，遂派人将谭秘密干掉了事。在当时的情况下引出如许传闻也不是没有理由，
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，无产阶级专政如此震慑人心，而谭甫仁身边的戒
备如此森严，能对他如此成功实施暗杀，肯定绝非普通人能够所为，也绝非个别
人能够所为，定然该是一个错综复杂、蓄谋已久、集团策划的惊天大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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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j4 C4 K7 |4 O　　案件发生时，笔者正好供职于昆明军区调研组。谭从北京来昆，带来两个贴
身秘书，一曰王克学，时任昆明军区党委办公室主任，负责为谭照看军内事宜，
另一位叫甫汉，河北平山人，负责为谭照看地方工作，为此，甫专门组建了一个
: ~/ C  R' m$ @5 {; \班子，由谭亲自命名为：“昆明军区调研组”，地点位于司令部大院八号楼。八
号楼文革中被人称为云南的“中南海”，在外间看来是非常神秘的。军区调研组
* F( b6 ?. |3 F! {1 x( g& H就被外间叫做“谭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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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z" }) i1 }1 F: D7 r　　“谭办”成立于一九六九年十月，次年谭被暗杀，机构就自然解散。只是谭
5 Q2 N2 B' _, K7 l甫仁被杀前后，笔者正好身处军区大院，整个过程中的所历所见所闻至今记忆犹
新，故择其要者追记于后，以飨读者，并供有关史家参考，如有讹误，恳请指正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凶案的几个蹊跷之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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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017案件”在外间之所以被传得神乎其神，是因为案件的发生确有许多蹊
跷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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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O+ D9 Q- E# M; V5 t' w: q　　蹊跷之一是发案时间。第二届“学代会”十一月中旬开幕，为时一月，闭幕
式是十二月十五日举行的。谭很喜欢去专州、下基层视察。闭幕式前，他一直在
外巡游，十三日才返驾回昆。讲话稿当然由秘书事前拟好，十五日他去会上念过，
计划十八日左右还要外出视察。凶手不早不晚，恰恰非常准确地把暗杀选定在了
十七日。

　　第二是警卫条件。谭甫仁的住宅共布设了五个警卫员，前门二人，后边三人。
那时候正值“备战备荒”，要和苏联打仗，部队正搞所谓“千里野营拉练”，他
. u$ F! [2 o' r& L的警卫员们不例外，也被拉走了三个，仅仅剩下了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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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三，环境条件。说到此，必须对谭的住宅多花些笔墨介绍。谭甫仁住解放
# q! m$ U7 V. W- B& t# O/ s新村32号。解放新村是一个大院，位置所在，解放前还系城郊野地，是富人们的
! A+ N5 f0 \1 Z别墅区。这片地界解放后悉数划归了驻昆部队，四面高筑围墙，将其中若干别墅
整个儿圈起来，取名为“解放新村”，也就是昆明军区司令部大院。谭甫仁所住
/ Q$ _, E! C: ?2 o7 t32号就是其中之一幢。别墅围墙很高，一般人，即使如凶手那样搭上一条凳子是
0 H) ^6 s+ Z) M; u绝然不能爬进去的，除非梯子。而事实上凶手就只搭了一张条凳。这张条凳是从
食堂端来的。32号对过，隔着一条院中窄路，就是军区机关的中灶食堂（即干部
" F* m8 L4 ^% G" H/ j& v6 }. v食堂）。我们每天都在那儿吃饭。

　　另外还有其他一些所谓蹊跷疑点，如：食堂原来养了一只狗，偏偏出事前一
两天失踪了，等等，这些应该是好解释的，这类作案的环境准备，哪怕单个人也
% x9 Z+ I- L: e# i完全能够实施。而前面说到的几个条件，外人、单个人就很难办到了。

9 O3 s+ E+ f) y: F$ W　　问题恰恰在于：凶手正是昆明军区前保卫科副科长、专门负责首长保卫工作
( x2 B' ?. t5 n7 Z的王自正。王对于军区内部情况，对首长及首长住宅的情况，包括活动规律、房
  k* {5 q' A3 j& q屋结构，甚至主房、副房的布置等等，均了若指掌。再有，军区保卫部的枪械室
没有明锁，只要知道密码，就可以开柜取枪——所有这些条件他都具备。于是，
“文化大革命”中发生在中国西南一隅的惊天大案，顺理成章该由这个叫王自正
0 v- Q; r% C8 d% S7 j+ b6 t的军人来进行实施，并且得手了。

; X: O% g: A+ F/ s. F7 E: v. \; J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暗杀全过程追记

3 v# ?8 M8 q+ g1 y& l+ r　　为了说清暗杀的全过程，必须对谭甫仁住宅的环境再做一些补充描述。

　　和32号后墙平行布置的，是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的住所，也是一幢别墅
（号码记不起了）。两幢别墅背靠背，后墙之间的距离约摸两三米。王的围墙也
很高。两堵高墙之间的夹道就被谭的警卫员用砖石在两端砌起短墙，围出一个长
4 @2 b, L6 o: L- {3 b' W! F条形的小天地，开垦成了菜畦，种些葱蒜豆苗之类的作物，并从32号的厨房专门
开一小门与菜地相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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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N) V* \6 J. y; i8 d　　问题就出来了：短墙的高度远远低于别墅本身的围墙,于是就留下隐患——
# M; p+ J' X1 A4 C8 L8 ^( c5 Z凶手王自正就正好由此短墙爬了进去。他是从食堂取来凳子的，站上去，很容易
4 s; u: H5 K( _便进入了菜地。破案者提供的线索之一：凶手身高约一米七左右，理由就是这身
* }  `) m" ?! h# z* @( z7 O% P* Z) F高加上凳子的高度，正好能方便地爬墙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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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九七○年十二月十七日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。绕大院而过的环城公路
（现在叫西昌路）一入夜便阒无人迹，记得当时我们偶有急事晚归，骑单车经由
密树森耸的环城公路，还常有厉鬼追魂的恐怖之感。王自正是凌晨4点左右潜入
的，那时候军区大院绝对安静。所有人都安卧睡乡。他于是人不知鬼不觉地由短
墙而入菜地，由菜地而入厨房，由厨房而入小院，由小院又非常方便地踅上小楼，
接近了谭甫仁的卧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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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C3 x6 V( k: k) n$ k. E. u　　这儿又得对别墅院的结构继续作些补充。别墅前门有警卫室一。原来住二人，
- @' b( O; ^1 ^2 ~! Q9 b现在只一人。然后是一片花园。接着就是小楼了。紧靠后墙是一排附属平房，有
8 n* z# R1 a# ?厨房、贮藏室，还有房间供警卫、保姆及其他人等居住。平房和小楼之间是斜长
% R' @/ C- A* K! S3 P形的天井。凶手就是从厨房穿过天井进入小楼的。谭甫仁卧室在二楼，凶手非常
清楚，竟直去敲响了应该由谭居住的主卧。

　　那一晚，谭恰恰没有住在自己的屋里，是夫人闻声起床开的门。

5 c5 ?# c% t; }! @% v8 T　　手枪子弹已经上膛，凶手直逼王里岩——接下来的情节是目睹过现场的人的
推断，王自正这样问道：“谭甫仁在什么地方？”王回答的是：“不知道。”凶
手急眼遍扫屋子，谭果然不在，于是开枪把王夫人射杀。根据看过现场的人介绍，
9 k8 \8 V  F2 Y说夫人是被逼坐在沙发上击毙的。子弹正击于额心，弹洞四周的皮肤已被枪口喷
出的气体灼焦。凶手显然是用枪口死死顶紧夫人额头抠的枪机。这样做的目的是
6 K( V, M/ n. Q; K* x- s8 R6 B- p, d+ w想让声音更小一些。

4 R  L! x  _) i; X% c6 L# S　　一九七○年十二月十七日凌晨４点多绝对安静。这枪声绝对是惊天动地的。
既已抠动了手枪，凶手接下来显然是准备逃走了。恰恰命中注定，那一晚，理该
谭甫仁死于枪下。他住在旁边另外一间屋里。听见枪声，他便往外跑。几乎和谭
) v3 |3 C# O" z. _7 T2 T. n1 G' N同时跑上走廊的，还有他的姨妹，排行老六，人称六姨，在省革命委员会政工组
教育革命领导小组供职。我的印象里她是单身一人。其时她也住在二楼。她跟出
- G5 r9 m/ R1 f. e来，听见谭大呼“什么事？什么事？”直往楼下跑，于是也跟着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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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事实上，枪声已经响过，宁静已被打破，当时谭甫仁如果坚守不出，对方是
; y* l& m1 J4 ?' m2 I) g不会、也不可能一间屋一间屋搜寻的。谭的自动现身，定然让凶手喜出望外了。
- v2 l1 W* m0 ~7 o王自正立即跟上，在谭身后急追不舍。从二楼仓促而下的队伍于是形成这样一种
格局：谭位处第一，凶手第二，六姨第三：三人一溜儿地往楼下跑了去。

' _, z5 R- K! C　　凶手只有六颗子弹，已经用了一颗，六姨如果能够参与搏斗，将凶手的子弹
再消耗一些，整个事情可能就完全另外一个样，可惜她没有这样做。事后，她只
是以目击者的身份提供了线索，说凶手身着军大衣，面带口罩，脸略胖圆，大眼
9 N$ O- s; R/ R3 T2 I睛。如此而已。

  G* I5 [; `% `& W" `. ]0 D　　谭甫仁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他急于要呼叫警卫员，出生入死的将军在
  R- R0 B- y3 [$ z9 f和平年代过得太久，他已经忘记武器是自己的第二生命，他已经没有随身佩枪的
习惯，已经本能地把警卫员视为可靠的盾牌。可惜现在的情况是：年轻人都睡了！

　　前面说了，野营拉练把警卫员拉走三个，现在只剩前门一个，后面一个。前
门距离稍远些，谭就踅进小天井，直奔附属平房敲打警卫员的房门。奇怪的是：
警卫员的门偏偏不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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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z& V& j" n) j9 M' u2 ]4 i　　警卫员就十八岁，是不是磕睡太大？俗话说：“三十年前睡不醒，三十年后
! Z, U1 M0 P: C睡不着。”可现在的问题是：明明枪声已经响了，明明命在旦夕的首长把门敲得
, ]2 K* [/ \# Q& T, y! v( }: [山响，磕睡再大也不会如此不省人事呀！案发后对该警卫员进行了审查，他说他
当时确实已经醒了，而且他确实也听见了枪声——正是因为听见了枪响，他害怕
% o9 U! g3 [0 G% Z  y* _, R. l3 U了。他说这些年没仗打，当和平兵，听见动了真家伙就吓得全身发抖，两条腿只
管往一只裤筒里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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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么，事情是不是如此呢？五年后，邓小平复出主政的一九七五年，公安部
派副部长赵苍壁来滇重新审理此案，那时事过境迁，已被关得晕晕乎乎的警卫员
才如实招供，说那一晚他正和保姆睏觉呢。他以为有人捉奸——那年月通奸的事，
罪名可是大着呢——他不敢开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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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警卫员正当年华，那保姆呢，据说是某国民党军官的太太，老公跑了台湾，
: f$ i. F( ]# e: |+ c+ E/ s一个人就留在昆明老家替人烧饭浆洗度日，她的年龄应该不小，至少五十上下了。
% n$ d& a/ p; p按照当时流行的阶级观点，其准确称谓应是“伪军官太太”，即使不加惩治，也
; d+ s' }5 y( G; `& L4 V; t% N8 S" G需要从严控制的，可她偏偏却留在了“云南王”的身边，此事真让人匪夷所思。
据笔者记忆，保姆很爱整洁，成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，白皮肤，五官十分端正，
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儿。但不管怎么说，那时她毕竟已是隔日黄花，怎么会在共
产党高级领导干部的身边演绎出这等鸟事？这也让人啼笑皆非。

　　总之，一切条件都为凶手准备停当。窄窄的小天井里，谭甫仁已经无处可逃，
王自正非常从容地开始对自己的猎物进行射击。仅仅在一个小时前，这位猎物在
1 v' W; w9 H$ }+ I% x1 e" e二千三百万云南人心目中还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庞然大物，而现在，面对握着一柄
, D2 h! |  [& e手枪的小人物，却顿时变得如此渺小不堪！政治斗争总是不可思议地演绎着人生
闹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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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谭甫仁来云南的一件大事就是“划线站队”，“清理阶级队伍”，追查“滇
7 i0 ~! D/ Y  ^西挺进纵队”和“国民党云南特务组”，为此他作过很多指示，比如：“（阶级
3 A5 _5 Q' v5 |2 ?敌人）有一千抓一千，有一万抓一万，有十万抓十万，有一百万抓一百万，你们
: F4 J7 ]  g+ H! q不要手软。不要受两个百分之九十五的框框的约束、限制”；“我在个旧地区讲
% X1 \" R1 o! b0 O! n' U8 q' k7 G* f了一次话，一夜之间就揪出了九百九十多个坏人。有人问，可不可以拉出去游街？
游街后能不能把这些人下放劳动？我说游街可以，下放劳动也可以，戴白袖套也
" F7 [3 Q# p3 {$ p, m( ?可以，让群众识别嘛！”根据有关统计，仅下关市一地，追查“滇挺”分子运动
0 k" T, h# p* p5 n中就打死逼死七百多人，打伤致残一千多人。打伤一万多人。临沧地区追查“慰
- y( e5 F7 |* |5 l" [1 S问‘滇挺’”一案，就株连一万多人，其中二千多人被吊打，五百多人被打伤打
5 t  P& o3 @' m$ l$ M+ f" y: n4 G残，六百多人被打死逼死。据云南省委落实政策办公室统计，曲靖和昭通地区，
受“滇东北游击军”假案牵连干部群众多达六十万人，仅曲靖就有二十九万三千
. s) @4 {$ J3 D0 m一百九十三人，其中二万多人被批斗，二千多人被关押，四千多人被打伤，二千
多人被打残，二百多人被逼死，一百多人被打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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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云南一位著名的军旅作家曾在五十年代写过一本长篇小说，叫《我们播种爱
情》，而事实是，在“阶级斗争，一抓就灵”的旗幡之下，那年代播种的却是太
多的仇恨。播种仇恨的始作俑者当然还轮不到谭甫仁，但在云南，他毕竟需要对
那么多冤魂和无辜者直接背负责任。于是，在广阔社会上演的惨剧，不可避免地
要被微缩在一九七○年十二月十七日凌晨的三十二号院的小天井里，以一对一的
) G/ I* W) E" x' s形式重演一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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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当然是毫无悬念的对局。行猎者一共射出三颗子弹，一颗射中谭的颈部，
一颗射中肩颊骨，最后一颗尤其准，正中谭甫仁胸膛，而且显然就从心脏处射入，
  |+ e- `! U" ?# l8 V5 n谭立扑于地——王自正有充分理由认为谭已经死了，于是由原路扬长而去。

　　按当时官方传达的案情，说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是凌晨4点50分。但是等到秘
) W1 T" ^2 Q7 S书赶来，等到把情况向军区各有关部门首长通知到位——不知道处理问题确实需
要这么多浪费时间的繁文缛节，还是机关办事效率太低了些？反正等到在党办召
7 f( T) I+ N. O4 ~3 p开紧急会议，决定立即对军区司令部大院实施戒严，已经是6点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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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凶手的效率却是很高的，在第一波暗杀得手之后，他已经又非常从容地去军
2 H( [4 s# w  P5 Z" }! p1 }区政治部大院进行他的第二波暗杀行动，接着又非常从容地回到了他的住地平静
' G3 j- G- M/ i6 v$ H2 r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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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自正的住地位于离解放新村不远的西坝，隶属于昆明军区的另一个院落。
% W; Y, x6 w' e. r) ^文革大规模群众斗争已告一段落。云南的两大派：“八二三”和“炮兵团”的生
; k" D% n! ]4 q死搏斗，早在两年前的八月，便以谭甫仁的“划线站队”而尘埃落定。剩下的事
情就是对上面说到的那些“叛徒、特务、走资派”、“滇西挺进纵队”、“国民
党云南特务组”、“滇东北游击军”，等等，这些阶下罪囚进行没完没了的审查、
; F8 S) G1 |6 p6 ~; a) @处理。王自正正是前面说到的许多被审查者之一。军区的这些“准囚犯”当时就
集中在西坝的院子关押。王的仇恨不是他一个人的仇恨，他代表了一大批人。他
; v$ C9 X' w- m: t% `* Y除了对谭甫仁恨之入骨，对虐待他们的整个对立面都恨之入骨。原单位负责人保
卫部一个叫陈汉宗的上司，成了他的第二个刺杀目标。谭甫仁既已杀掉，天还早
' [9 O7 P1 G3 R4 g! Y1 c5 V6 G呢，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，要把陈也一起干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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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y! \  |  ?. |, e　　司令部大院和政治部大院就隔着一条街。他走进去应该是5点多一些，天依
旧很黑。街道依旧很静。他不知道陈汉宗住房的具体位置，于是胡乱找到一间房
. Q; X/ u9 h- p1 ^9 Y门便敲。开门的是一位十三岁的少年，昆明一中学生，叫马苏红。迷迷瞪瞪起床
3 k& |! u6 x7 m7 W来，他把王自正引去了陈的家门口。小孩认识陈，对王也很面熟，引路回来自个
儿又囫囵睡了。

　　非常幸运，陈汉宗当时不在昆明，他出差去了。他夫人也不在昆明。王暗杀
4 f) T+ y: ~( c8 \  W无果，匆匆忙忙又潜回西坝了。

1 N, N4 Y% k4 G$ v" L　　一位正在被审查者，何以能够如此方便地出入住地？这当然也是一个问题。
% f/ K/ @/ w3 o( i) {唯一的解释只能是，这帮家伙已经被关押快两年，好象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图谋不
轨的危险行为，就放任不管了。

　　反正王自正把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，回到西坝，他非常满意地平静睡去。
而大搜捕，正在全昆明开始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我的印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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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C& H# Z1 h/ \! [: |3 c- E　　本段插入的是笔者个人当时的经历。

　　凶杀发生那一夜，我正在军区大院八号“谭办”安睡。

　　离三十二号有相当距离的八号楼是解放前美国新闻处的住所，也是一幢小别
墅，绿树花藤，森然一片，很静。其时笔者为单身汉，除办公室并无别的地方安
  U. V3 y" F) e. Y! l身，那一晚自然在八号院的值班室高卧。需要补充的是，那时手表对于我尚为可
4 S" }7 P: X+ u) T( H$ i+ K. o+ }" Y望而不可及的高档消费品，独卧小楼，绝对毫无时间观念，每天同事们进门了，
我就知道上班了，马上起床就位。一九七○年十二月十七日这天早上，偏偏谁都
没来上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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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T( N- }1 C+ ~# F. h! L1 ?7 G　　等我一觉醒来，天已经大亮。发现时间不早，我急忙赶去食堂吃饭。食堂早
已关门闭户。整个大院一派冷清。正觉蹊跷，看见食堂对面有许多军人，一个个
5 a6 w/ D, l  G+ G' d9 ?" Y+ G默默低头慢徊，在三十二号周围的草地上做地毯式的搜寻。那一天天气极冷，满
地白霜，草地上踏得乱糟糟全是脚印。当时我就纳闷：是不是秘密图纸丢了？虽
+ L* O2 F, d, S: A# w5 q对侦破一窍不通，但破案小说我是读过的。像这样搜寻案犯，不但找不到线索，
& J; a# t( P* k1 h- {5 \原来有一点线索倒被这帮笨蛋破坏殆尽。饥肠漉漉，我又骑车出街觅食，这才发
# X# K" B  z- F4 k, Y" F3 d# }现，一号门、环城公路侧门和东寺街侧门都已封锁，确信是出什么大事了。

　　回到八号，警卫员对我的孤陋寡闻感到惊讶：你怎么不知道呀？谭政委，出
事啦！

　　从那一天起，我被独困在院里整整三天！

8 M* L8 m- ^! K8 G　　八号寂寥有如死城。外部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，有一种坐牢的感觉：
! [  f( U2 u; @# A! g/ Y" ^一座很精致的牢房。只是每天半夜都会有军人惊吒吒冲进来，荷枪实弹，手臂上
( L8 K1 x( Z) B7 N还扎条白毛巾。他们一进来就把守住各个门口，然后气势汹汹地要我将办公室的
门和橱柜一一打开。好象凶犯窝藏在这幢人迹罕至的小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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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A7 c8 t8 @6 m2 j, i# y3 t8 i　　三天后，开始上班。谭死了，我们的顶头上司甫汉独个儿躲在他的办公室里
伤伤心心哭，我们就更无事好干了。按照布置，就让我们每人写交代，按小时为
' m* @6 }$ x. |" ?. T单位，说明那些天的所作所为，包括每一个细节。我记得我写得绝对清楚：几点，
- {9 z7 {6 g0 b* L9 S4 f1 d0 S一个人在办公室学毛著学马列；几点，学习累了去院里散步；几点，在阳台上拉
1 E) A1 C+ m: `5 C- T4 b# B二胡；几点洗脚上床，一个人唱了样板戏选段——均无证明人，除了门口站岗的
警卫战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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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案破前后

　　案发当天6点，军区大院被封锁，接着，整个昆明市也被封锁了。空中交通
完全关闭，陆路交通也实施了严格管制，车站道口过往人等均需进行严格盘查。
昆明全城更进行了地毯式的大搜捕。根据六姨提供的线索以及侦破人员对现场的
分析，凡身高一米七左右、圆脸、大眼睛、微胖者，均视作犯罪嫌疑人。几天之
内抓人无数，笔者不知具体数据，不能在此妄言。

2 E! C6 f/ V9 p/ Y& A. s' Q　　问题是，虽然破案搞得声势浩大，风声鹤唳，但事过半月案件侦破却毫无进
展。听说是周恩来非常光火了，狠批了昆明军区这帮无能之辈，明确指示：破案
并不难，问题在内部。此话不是原文，笔者也未见到准确的书面材料，但作为一
个精明干练、经验丰富的政治家，周恩来如此判断当是十分精准、一针见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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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H+ H' ^! ^% V! e& ~" Y% ?1 ?0 i! U( l　　昆明军区于是急调十一军副军长赵泽莽来昆主持破案工作。原保卫部大多数
人员一时都成了嫌疑对象，被弄到城外军区外训队“学习班”接受调查。原负责
组织侦破此案的军区保卫部长景儒林自知难说清楚，在学习班开学的第二天早上，
. t: U  J3 V! k9 R趁大家去食堂用餐时分，用尼龙网兜悬在床头栏杆上自缢身亡。

　　赵泽莽原系五十四军军官。一九六八年秋五十四军由重庆调防来滇，次年又
% G% K$ j# f' C/ b) g离滇北调，留下一部分骨干组建十一军，赵便是留守者之一。五十四军系四野嫡
5 h# X) L- T8 N* [3 K/ ?3 H7 O# z系。在林彪政治地位如日中天的年代，由五十四军的人来主持破案，当是顺理成
章的事。自杀身亡的原保卫部长景儒林是老昆明军区的人。老昆明军区都是二野
班底。我在“谭办”供职时常常听到一句话：昆明军区不整顿好，林副主席睡不
% C. f8 t0 ^5 Q. G% u. A9 M8 _% s, ?着觉。“把昆明军区建成林副主席放心的军区”，是当时大会小会都要挂在嘴上
6 i# z$ t: `8 W1 @的一句口头禅。

　　赵泽莽上台后迅速把侦破重点收缩到军区内部。据说，还让目击者——目击
者当时就知道一个，六姨——去军区各办公室指认。数日指认无果，于是第二个
& t$ c' M/ P, E8 m  h目击者：马苏红，就是前面说到的、为凶手引路的那位少年，这时候浮出水面了。

, E! S1 V6 r/ r* s6 U. T$ x, j/ U　　马的父亲也是政治部干事，在组织机关干部回忆、提供侦破线索时，他突然
想起了案发当天早上曾经有人敲门让他儿子去为他带路找人，于是向组织作了报
5 I( A0 k2 m: V7 V. i& T告。侦破人员很快找来少年对详细情况进行了询问。问他：你知不知道那人姓甚
; h; J  b& `6 n- e6 l! {2 ?7 M名谁？马说，他只知道那人的儿子叫什么什么而不知其父亲为谁。七十年代那会
儿，干部宿舍设施条件都很简陋，从无家庭卫生间一说，大人娃娃要洗澡都是去
司令部大院的共用澡堂。马苏红和王自正的小孩常在澡堂相遇，年龄相近，总喜
6 v! C4 r8 z1 d# ~7 q+ R5 ?欢一起打闹。侦破人员迅速查阅了户口簿——军区人员都登记公共户口——很快
  a2 s6 o4 {9 q4 Z查到了那位小孩的父亲，叫王自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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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发现这个名字，大家就有些奇怪：他不是正在被审查的保卫科副科长吗？他
不正关押在西坝吗？身被羁押，他怎么能够顺利实施如此惊天大案？……马苏红
( \0 {8 c' Z. G( Z" e那年十一岁，记忆力正好，他确信那人就是王姓小孩的父亲，而且他确信他可以
指认出来。

　　童言无欺。凶手这一下被罩入法网了。

　　接着就带小马去了西坝。破案人员让他站上当院小楼的二楼阳台，然后通知
所有被审人员到院子当心去打扫清洁。马苏红没有犹豫，很快就把王自正认了出
5 n. o5 Y3 J4 t' k2 w' h来。侦破人员问：确实吗？他说，确实。于是马上通知所有被审人员在操场上集
: @( K# @( {# C合排队，让马苏红从队首向队尾走一遍，对所有人员再过一遍——马又一次准确
无误地把凶手辨认了出来。几十年后，马已身任云南省建设厅处长，他对笔者说
: S2 l# ?) B. ]9 t: w" h; x5 u起当时情景还记忆犹新。“那一刹那王自正的眼神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，恐慌，
7 @4 y# ?( k" Q: M9 b& x( Y惊讶，可怕，非常绝望！好象汗水都吓出来了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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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算不算一个非常不聪明的做法呢？凶手确实被指认出来了，但显然又已打
/ i' E; {. }; u6 o( C了草，惊了蛇，后来抓捕凶手时出现重大失误，就毫不足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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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应该说，抓捕王自正是并非草率的。把王圈定为重点嫌疑对象之后，还做过
相应而必要的证据收集工作。比如，某天一早，笔者就亲自看见许多兵士赤脚涉
进西坝河，排成数路横队，在冰凉的水中作梳蓖似的摸索寻找。保卫部有“五九
$ u% c/ M. U& X9 B* d式”手枪遗失，而“017案件”现场发现的就是该型手枪的子弹。后来听说西坝
河冰凉的河底没有捞出什么结果，而在“学习班”墙外的垃圾堆中确实找到“五
九式”手枪一枝——王行凶后返回时把枪扔进厕所，被掏粪农民和粪便一起掏出，
堆在那里——再加上其他一些证据，认定王自正为凶手，应该没有问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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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抓捕是在深夜进行的。派了许多兵士在屋外实施包围，然后由两个保卫干事
进门将王唤醒。内部传闻对抓捕过程叙述如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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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T/ E/ B8 h2 F0 x. X! E; m　　王问：“干什么？”

　　答：“请你跟我们出去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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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问：“我可以穿皮鞋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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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D7 z( a7 d0 e4 u+ D　　答：“自便。”

/ n  [  R$ n+ v8 y" }1 @) Q　　王俯身佯作穿鞋状，突然从床下掏出另一枝五九式手枪，对准来人便射——
垃圾堆里发现的手枪确实是王扔的，但是，保卫部丢失的手枪却是两枝，那么，
凶手手上肯定就还有一枝了，不知破案人员为何将如此重大的线索疏忽了——凶
手共有七粒子弹，十二月十七日凌晨用去四粒，还剩三粒。这时，他迅速地对来
6 ?# i1 z' y- G9 F# \) p: B人一人一枪，弹无虚发，一重伤一轻伤，趁二人扑倒在地，他便往门外直奔而去。
* _: E' }" Y8 h  Y但他已无路可逃了，门外全是荷枪实弹的军人，他于是将枪口迅速对准太阳穴，
( ~5 N! }5 j+ l& d6 a& F& A抠动枪机，把最后一粒子弹留给了自己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关于凶案的余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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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L# P% L  t; d9 ^) G　　王自正饮弹自尽——而且很多证据都足以证明“017案件”确实就属他一人
所为，凶案应该于此告破了。但事实上，该案在理论上却迟迟没有结案，专案组
一直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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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E# f; F1 h( R' q　　谭甫仁遇刺不到一年，即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，被写进中共“九大”新
《党章》的法定“接班人”林彪突然乘机出逃，摔死外蒙温都尔汗，所谓“四野
派”随之也陷入了困境。再让赵泽莽担任破案组长显然不合适了。专案组领导权
再度易手，又改由老昆明军区的人来担任，赵的专案组的某些人又成了嫌疑对象。
; a: b% P* D3 }2 x' M0 T6 K5 o* ?死一个像谭甫仁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是不多见的，这个题材当然必须用够。不言而
喻，谁抓住了破案权，谁就争取到了政治上的主动，而案件破与不破，反倒变得
) F. ?' y2 P9 Q+ i0 _不那么重要了。七十年代，整个国家都在“翻烧饼”——今天甲派整乙派，明天
! V' O/ J% _6 T乙派翻过身来又整甲派。专案组“翻翻烧饼”当然不足为怪——事情一直就拖到
了一九七五年，邓小平复出后主政，才由公安部副部长赵苍壁前来云南重新审理
此案，算是对“017案件”做了最后了结。谭的被刺，是那个特殊年代不可避免
的悲剧；案件侦破过程本身，也折射着那个特殊年代的矛盾和悲剧。

( o( ]2 s2 d7 z5 X% [1 x9 g4 L+ L　　如果按当时的标准来划线，那么谭甫仁很可能被算作林彪线上的人物。据当
! o2 ~$ i- E4 n7 |% G: J) b  H时所知，一九七○年的庐山会议上他也是一个跳得很高的角色。如果他不是被刺
身亡，那么等到“九一三”事件之后，他的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的，被算作上了
“贼船”也未可知。因此，他的被害，对他本人来说，也许还算上天眷顾，免去
了一场政治劫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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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_( z- D& ^5 \0 h7 z　　再看凶手这边，据说王自正系河南内黄县人氏，当时的传闻是，王家庭出身
/ g7 f: ^  o6 F# p- p- F富农。乃父被革命政权镇压，王故而身怀杀父之仇，用菜刀手刃当地村乡干部，
$ z, h) D; p6 {0 C' G' S而后“混入革命队伍”。直到文革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才被当地群众来信揭发了
! l2 r- T. l4 `5 o8 V" O- A9 b* a& z“罪行”，遂从五月底开始将其“隔离审查”。隔离前，已决定将其调离昆明，
+ X  ^) v: u% F  s$ D' u( G/ K派赴边疆文山军分区保卫科工作。这就出现了令人疑惑不解之处：王被隔离之前
是何原因被决定调赴边疆？隔离后，已明知其有血债在身，足见案情非同一般，
那么为何“审查”半年多了还不绳之以法，反而还继续将他与众多审查对象一起
留在“学习班”内？而且对他的监管如此放任，以至于他轻易拿到枪，轻易实施
了刺杀，大家尚且蒙在鼓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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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b, R/ ^4 N# I' q$ K) C" ?% s" A　　当时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，清理阶级队伍清得“白茫茫大地真干
净”，可恰恰就在政府大员自己身边，却千疮百孔，漏洞百出。联想到当今社会，
5 ?$ J3 Z$ @1 Z9 J很多领导者会上一套会下一套对人一套对己一套，如成克杰之在《东方之子》节
3 n) g& R% S. \/ n6 n# l目采访中痛心疾首地表白：广西三千万人民的温饱问题不解决，我睡不着觉呀，
7 M8 e- [) R) u6 x而私底下却和情妇李平几百万几千万地贪。谭甫仁那个年代倒是没听说谁贪污谁
' I5 Y$ M3 E; U$ d" m腐败的，但领导者把所谓革命理论仅仅当做一种工具，对人对己，两种玩法，这
$ X7 g% L% s' b9 Z% `荒唐却又非常危险的种子，早已经播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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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://anzhan.forums-free.com/topic-t475.html